水墨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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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F] 风清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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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01-24 12:43: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国破
据《大夏纪事》载,武帝年十岁登大宝,刚强直理,刑民克服,安内而民顺,服远而四方臣。天下大治。四十八年,帝崩,举国恸哭。有司议定,谥号曰“武”。太子玉问继位,即僖帝。僖帝性懦胆怯,小心畏忌,唯众臣所言是听。日久诸侯有不臣意,欲霸天下。
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个琪雅山像一个巨大的恶魔般站在那里,把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了阴影里,使整个天地更加的阴森可怖。
“将军,开饭啦。”一个士兵过来报告。
“知道了。”乐正弼点了点头,转身向营帐走去。
那个士兵跟着他,默默地也不说话,直到了营帐的门口,才开口道:“将军……”却又顿住了,似乎是不敢说。
乐正弼闻言转过身,疑惑的问:“怎么了?”他很奇怪,自己一向以军法严厉著称,士兵们一般很少有敢跟他交谈的,更别说主动说话了。
士兵嗫嚅道:“将军,我想,想问个事情。却又不知当不当问……”但看他神情分明是极想问的。
乐正弼笑了笑,但是刚硬线条的脸上并未显得有几分和蔼:“没事,问吧。”
士兵听了此话,抬起头看着乐正弼,没有说话,直到乐正弼又要开口的时候,才低声说:“将,将军,你说我们能打赢这场仗吗?”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仿佛只要听得了一个能字,这场仗就已经胜利了。
若是放在以前,乐正弼想也不会想,肯定说当然能,然后会教训他不要涣散军心。
可是现在,乐正弼犹豫了,因为士兵充满期待的眼睛。所以,乐正弼道:“我不知道。”
士兵的眼睛随着这句话的尾音黯了下来,低下头没有了言语,过了一会,道:“原来将军也不知道啊。”语气充满了沮丧。
乐正弼也沉默了会儿,道:“祁国军队太强大了,我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低档的住。但是,我们只能拼了命去战斗,因为再没有退路,不是吗?”语气淡淡的,仿佛是说给自己的。
士兵抬起头,眼神仿佛又燃起了一点点火花:“对,我们再没有退路。小凤还在等我回家。”眼神似乎坚定起来。
乐正弼好奇的问:“小凤是谁?”
“我未过门的妻子,她已经答应要嫁给我了。可是,紧接着祁国就打过来了,我就只能让她等我。我一定要活着回去娶她。”
乐正弼愣愣的说不出话,只能道:“我答应你,一定要让你回去娶她。”
一时间,乐正弼突然知道了原来打胜这场仗并不只是保住这个国家,也并不是所有人打仗都只是为了保住这个国家。
帅帐中,众将议事。
副将荣晞行了礼,第一句话就是:“将军,祁国元帅又投来了劝降书。末将想知道将军要如何处理。”
众将一时议论纷纷,以前也不是没有劝降书投来,乐正弼都看也不看就烧了,如今这一封,荣晞却当堂询问如何处理,其心中所想,众人也心知肚明了。
乐正弼哦了一声,问道:“荣将军,你认为该如何处理啊。”语气颇为不善。
荣晞却故作不知,道:“末将以为,应该打开一阅,让众将士知道里边说些什么。”
乐正弼呵呵一笑,道:“知道里边写点什么有什么用,难不成,荣将军想要是条件好的话,就降了不成?”这话已是极重,一时间帐内一片死寂。
荣晞见此,只得道:“末将绝无此意,只是好奇而已。还望将军明察。”
乐正弼哼了一声:“没有最好,我今天说清楚,这劝降书,投也是白投。殷国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投降的懦夫。”此语一字一顿,说的人心一颤。
荣晞的心也颤了一颤,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紧接着就上前一步道:“不知将军以为我军能否抵挡得住祁国大军?”
乐正弼闻言大怒,上前一把抓住荣晞衣领,在地上拖着他向后走去,唰的拔出佩剑划破了帅帐,夜风灌了进来,吹得破口处呼呼作响。
乐正弼指了指外边:“荣晞,你看看那是什么?”帐外只有一座琪雅山,巍峨耸立,令人不敢直视。
荣晞这时已经吓得不敢言语,整个身子在地上打颤。
乐正弼把剑压在他的脖子上,立时一缕血迹就顺着流了下来:“那是琪雅山,山后就是你的家,你的妻儿。你若降,他们都得死。”声音里夹杂着极大地愤怒。
乐正弼抬手将荣晞扔在一边,转身对着众将道:“我不想再听到这般的言语。我们身后就是国都,君侯就在那里看着我们,我们的妻儿老小也在那里看着我们。我们还能有别的选择吗?我们只能死战。”说到最后一句已经大声喊了出来,在整个营帐回荡,久久不息。
众将呛的拔出佩剑,高高举起,大声回应着:“死战,死战……”声音传出营帐,整个营地都能听见。
不知是谁第一个响应,慢慢的整个营地都在回应,所有士兵都举起刀枪,大声喊着:“死战……”
整个琪雅山都被这个雷般的响声惊醒,仿佛把那恶魔都惊得退了一退。
二、
琪雅山后五十里,就是殷国的国都。
殷国国土甚小,在夏帝国只算一个小国家,而国主也仅仅殷侯,爵位也算不得多高。所以殷国这个国家能够偏安一隅数百年,也不足为奇,因为这个国家实在没有被人攻打的理由。
这次祁国借口去年诸侯会盟时,殷侯对其国主祁焕公不敬,派出大军攻打殷国。其实,说白了就是殷国称霸之前的一次试探,想看看诸侯的反应罢了。
结果,天神这次没有庇佑殷国,诸侯按兵不动,祁军一路打来,直到了琪雅山下,离国都不足百里。
殷侯急急派出名将乐正弼率军阻祁军于琪雅山下。双方在这里相持一年,互有胜负,但是将国力军力算在一起,殷国形势实在不容乐观。
但是,相对于琪雅山下两军对阵,殷都之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殷都自东门进去五百步是一条能走四驾马车并行的街道,这条街上住着的无一例外都是朝堂大员。
此时丞相府里却是歌舞升平,宾主尽欢。
今天丞相魏冷安宴请群臣,商谈朝堂形势。
如今已经是娥曦历的冬季,下过了头场大雪,天气格外的寒冷。但是,丞相府内堂里却是温暖如春。舞姬们穿着薄薄的轻纱在厅里曼舞,舒缓的乐曲似乎将人带入了天界,聆听天皇的教诲。
群臣静静的看着,手中端着衲然玉做成的杯子,杯子里是上等的沽玛春美酒。
如果只单单看这幅场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国家正处在亡国的关头。
大约是宴会进行了有一段时间了,丞相魏冷安拍了拍手,舞姬们依次退了场。
魏冷安咳了一下,见众人都望了过来,开口道:“今天诸位大人都能够给魏某个面子,齐齐赏光,魏某实在是感激不尽,在这里先敬诸位一杯。”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众人见状纷纷陪着把酒饮尽。
魏冷安接着道:“如今祁国大军攻打甚紧,恐怕乐将军也撑不了几时。诸位可有何良策啊。”
众人闻言皆是面面相觑,这名将乐正弼都无可奈何的一仗,自己一个舞文的书生,能有何计策啊。
魏冷安见众人不言,问道:“难道诸位大人就想这般坐以待毙么?”语气中含了一丝愤怒。
这时,太傅韦誉似乎领悟了魏冷安的话外之意,接口道:“我们还是早作打算的好啊。国破之日也许还有些应对。”
御史中丞乔青曼不解道:“不知太傅大人此言何意?”
魏冷安接口道:“乔大人,难道还不懂太傅大人的意思么?”
乔靑曼道:“下官实是不知。”
魏冷安问道:“不知乔大人对目前形势有何应对之法?”
乔靑曼闻言不假思索的道:“天神有教诲:国家的生存毁灭,事关每一个子民,无论他是老人或者幼童。我等身为殷国子民,自当与国共存共亡。”此话说的大义凛然,让人肃然。
韦誉笑了笑道:“乔大人又开始说一些天神言论了,所谓天神之言,大家也不过是从大法师口中听到的,想必乔大人也没亲耳聆听天神教诲。所以,这生死关头,还是想想怎么活命更重要。”这话可以说已是极不客气,堂堂的御史中丞被人这般说教,也是头一次。
乔靑曼脸色一靑,似要发怒,但是碍于韦誉的身份又强压了下去:“太傅大人所言,下官不敢苟同。大人可曾听过这样一句话:掉下树来的鸟巢里不会有一个完整的卵存在。大人只想着活命,殊不知,若国一破,恐怕这城中不会有一个人活得下来。”
魏冷安哼了一声,道:“乔大人此言差异。祁国攻打我国,不过是想显示国力。若攻下我国,也需要人去治理。武将易反,留不得。但是,文臣就不同了。他需要人帮他们治理这片土地和这里的子民。而且,最重要的是,文臣不会反。”
乔靑曼勃然大怒:“一臣不事二主。诸位若想投降,那么请别拽上我乔靑曼。”说完起身欲走。
魏冷安拍案而起:“乔靑曼,你能做什么。你能提把刀上城墙上杀敌吗?你我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而已,在这场战争中什么也做不了。认命吧,看清现实。”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乔靑曼头也不回,淡淡道:“我是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上阵杀敌,但是我也不会在前线将士浴血杀敌之时,在后方莺歌燕舞的商谈投降大计。这样的事情还是你们做吧,我乔靑曼等着城破那日与国同亡。”说完迈步走出了门口,步履从没有过的坚定。
魏冷安气呼呼的大喊:“此等冥顽不化之人焉能共商大事。”
魏冷安话音回响在屋里,但是众人眼中却仍停留在那个远去的孤独的背影上。
三、
殷国的王宫坐落在城北,自南门一条六车并行的大街直通向这里。
殷国虽然国力不盛,但是这王宫却不亚于其他诸侯国。
这时,启天殿传来一声大喊:“君侯,不好了,城破了。”随着话音,一个连滚带爬的宦官来到殿内。
偌大的启天殿空荡荡的,只有最上的王座上坐着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
那男子三十岁左右,剑眉星目,甚有威严,一看就知是身居高位的人物。
这启天殿是平时众臣上朝议事的所在,现在却只剩下了一个人——殷侯。
这位年轻的侯爵才继位不到一年,却要面临亡国之祸。
事实上,在祁国向殷国宣战后,老殷侯就去世了,新殷侯匆匆继位,国家动荡,所以才让祁国长驱直入。
其实,平心而论,新殷侯也不算无能,能忍丧父之痛,迅速整顿军备,抵御祁国,以弹丸之地抗强祁一年之久,也算的上不易。殷祁甫一开战,诸侯普遍认为不出两月,殷国必亡。
殷侯淡淡道:“仲卿,何事竟至惊慌若斯?”
仲芮慌道:“君侯,城破了,祁军不时就要进宫了啊!”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殷侯仍是那种语气:“孤知道,事已至此,慌也没用,来,仲卿,站起来,让他们看看我殷国最后的战士。”说着走下来,扶起了地上的仲芮。仲芮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君侯,似乎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世子了,现在他是殷国最权势的男人。
嘭的一声,大殿的门被踢开了,当先进来的是两排手持刀枪的士兵,随后进来几个武将。
进来的众人似乎被殿内的情形惊的呆了。
只见这空荡荡的大殿上,高高的王座上端端正正的坐了一位侯爵,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眼里带着几分威严。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宦官,虽然身子不时的颤颤巍巍,但是仍然努力的站直了。
众人愣了一愣,都没有说话。这是殷侯咳了一声,仲芮大声道:“来者何人,看见殷侯为何不跪?”仔细听,声音里带了几丝颤音。
这一句喊的众人懵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这时,为首的一员武将,上前一步,哼了一声,道:“慕伊,都死到临头了,何必还如此呢?”
“大胆,这是当今大夏国皇帝御封的殷国侯,名讳岂是你随意喊的?”仲芮也上前一步,指着那员武将,声音里没有了颤抖,有的只是严厉。
那武将哈哈一笑道:“我是祁国大将军景皓轩,是来纳降的,不是来看一个亡国之君虚张声势的。慕伊,我敬你也是一国之君,就给你点尊严。你不必跪我,随我回到祁国,跪祁侯就可以了。”
这时,殷侯开口道:“景将军,两国交战,殷国不敌,孤无话可说。但是让孤做那阶下之囚,却是万万不能的。”语气决绝。
景皓轩道:“你不顾惜自己的性命,难道也不管你这城中十数万子民么?要看着他们因为你所谓的尊严去死吗?”
殷侯忽的站起身来:“子民,难道这城中还有活人么?你们祁军所到之处必然屠城,我这城里还有活着的百姓么?”话语中透出莫大的愤怒,似乎要燃烧起来。
景浩轩大声道:“你错了,我没有屠你的城,是你的将军乐正弼以投降换来的满城百姓性命。难道,你要辜负他么?”
殷侯闻言一呆:“乐将军?乐将军,原来是因为这个才降得啊。原来是孤冤枉了你。孤对不住你。”
紧接着,不等景浩轩说话,殷侯又道:“我与乐将军不同,他是将,我是君,他可以降,我却不能。君就是国,国就是君。国都亡了,君岂能独活。”说完,拔出腰间的佩剑,向脖颈抹去。
仲芮大惊,慌忙去扑,抱住了那柄剑,血顺着胳膊淌了下来:“君侯不要啊!”
殷侯望着他道:“我的祖上随着太祖皇帝征战一生,始得此地,如今我不能守护土地,我也不能丢了那威严。”说完左手一推仲芮,一剑抹了脖颈,鲜血喷了出来,溅了一地。
仲芮大声恸哭,爬了过去,哽咽着说不出话,拿起剑指了指台阶下的众人,终究也没说出话来,随后也自刎身亡。
这一切,景浩轩默默地看着,也没有阻拦。
副将欲上前阻拦时,景浩轩摆了摆手,道:“给他最后的威严吧。”
四、
僖帝十四年腊月初五,祁涣公以殷侯无礼,发兵攻殷。
初七,祁上将军景浩轩统兵七万入殷境。
十三,殷侯薨,子伊继位。
同日,祁军破南野城,殷守将阳佟虔亡。
十五,祁军破殷军于墨郸城南三十里,殷将裴灭龙亡。
十五年正月初七,殷上将军乐正弼阻祁军于琪雅山。
腊月二十一,正弼携军受降,祁帅景浩轩许其不屠殷都。
同日,正弼自刎,言:殷无受降之将。殷将效者十七八。
二十七,祁军于都城南扬门入,秋毫无犯。丞相魏冷安携百官受降,唯御史中丞乔靑曼自缢府中。
同日,殷国亡,殷侯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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