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袭人在侧,宝玉却披衣起来至桌前倒了碗凉茶。 “二爷,怎么不睡?是奴婢伺候的不好?” 袭人娇媚的从枕衾中滑出,柔软中又似嗔似怨。 “没,你睡着,我只是……” 宝玉想起日间妙玉过了府来,一身莲花道袍随风扶摇,清傲姿态合该让人仰望,偏生回眸一瞥间又似带了无限风情,撩得人、怎么说呢,就如同面前横着一滩五色汪洋,欲渡无船,欲止难休。 “是什么,二爷……” 袭人下了床,只着了件轻纱袅袅娜娜的过来。宝玉忙伸手揽在怀中,轻柔怜爱。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宝玉觉得,每一个都那么美好,都需要好生呵护疼惜。 “好姐姐,你说……” 把头枕在袭人肩上,宝玉整理着词汇。半晌,他才微紧了眉头迟疑的说“如果一个女子对你与其它人格外不同,那表示什么?” “哈、哈哈,我的二爷,您这大半夜的就愁这个?可真是个多情的种子!如果是对别人奴婢倒还不知,但如果是对您,那必是倾心喜爱!二爷快给说说,这人是谁?” 袭人一边娇笑着一边轻抚宝玉的脸,这张脸,她百看不厌深情寄予,可是她也懂得这注定不是她所能全部拥有。她能做的,只是尽心尽力的温柔服侍、讨其喜爱。她看得出宝玉的眼神,那里面有钦慕有希冀,那个女子,一定是个高华端方的人。会是谁呢? “倾心喜爱?” 宝玉在一瞬间涌上欢喜,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你说倾心喜爱?” 他紧了紧袭人的腰,身不由主的殷殷追问。妙玉于他而言,是仙气多于人气的。那样清凉凉站在山头便连藐视也只施舍给浮云的人,会对他由衷喜爱? “我的二爷,您是这世上最润润的美玉,谁能抑制住不去爱您?别说是女子,即便……” 袭人想起那个俊俏小生蒋玉函来,不由吃吃的笑。宝玉被哄得高兴,又见她娇笑时峰峦乱颤的实在诱人,也没心再管她即便什么,拦腰抱回了床榻,好一番恩爱怜惜。末了,附在耳边细语“我明日便往拢翠庵看看,这心里,可真惦念得紧”。 次日,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宝玉凝神听了半刻,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雨洗芭蕉叶的清亮来,急忙忙撑了伞便往潇湘馆而去。 袭人起了身,倚在门边低笑,多情的二爷,也不知心底念着谁。可不管心在哪,人、多是在她身边的。想到这笑容也真实了些,回转身秀手拢红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