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夏】刹那芳华

夏

刹那芳华

文/夏沫

一、亡国初见

释天看见璃茉的时候，璃茉正站在瑶华宫的最高处，那是一处类似于小山丘的地方，在瑶华宫的最北面，是皇宫最偏僻的地方了。瑶华宫已经算是宫中偏僻的地方了，站在这小丘上，更显得处处荒凉。这里满满的都是桃树，树木都不是很高，但夏天也应该会郁郁葱葱了。璃茉是朗月国的公主，她的生母是朗月国第一任皇后，皇后去世后，她就移居到此，发现了这个小丘后她就让人在这里种满了桃树，她说，她喜欢桃花花瓣漫天飞的季节。其实她自己清楚，她是想逃开想逃避。

时值初冬，地面上全是枯草。这树，这枯草，显得和金碧辉煌的皇宫有些格格不入，恍惚间，释天甚至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又或者，自己根本就不是攻打下了整个朗月国，而是在征服一片沙漠。

耳边隐约传来远处兵戎相戈兵器碰撞的声音，其间夹杂着声声嘶喊，当然，更多的是哭喊声。毕竟，在这皇宫里，除去那些仅有的御林军，几乎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太监。释天的军队都已经打到了皇宫的最深处，估计那些嫔妃公主皇子们都早已沦为阶下囚了。如果不是有内应说这么荒凉的瑶华宫住着前皇后唯一的女儿瑶华公主璃茉，估计这里会好长时间无人问津。

璃茉的头发随意的披洒在肩上，用一根淡绿色的丝带简单的扎着，风很大，她头发被风吹的很乱，但是释天看见的依然是高贵和不可亵渎，这些字直接写在她的脸上。

释天看着璃茉，璃茉也看着释天。释天在璃茉的眼睛里看不见慌乱和害怕，看见的都是平静，释天觉得自己被震撼了，这么小小年纪的一个女子，又是衣食无忧的公主，她是用什么支撑着让自己做到这么平静，如水般的平静，甚至连一点涟漪都没有的平静。释天不说话，他不忍打破这份沉静，他不说话，他身后的人自然无人敢说话。

他们就这么互相注视着，璃茉身后有两个宫女，那个比较小的看着释天剑上的血迹，吓得一直在流泪，但是始终没有哭出声。一个稍微大点的和璃茉一样的淡定，只是眼睛里却有一种决绝的视死如归。然而璃茉的眼睛里并没有这些，她眼里只有平静，别的什么都没有。良久，释天伸出手，璃茉没有丝毫迟疑，缓缓的把自己的手放进释天的手里，直到这时，释天才发现璃茉的手冰凉的毫无温度。释天忽然就莫名的多了那么一份心疼，不由自主的握紧了璃茉的手。

这一天，朗月国没了。被天耀国吞并了。

二、绝世倾城

天耀国的新君释天，登基以来，并未广纳美女充实后宫，也没有立后。除了身边原有的两位妾室分了婕妤位份外，仅分了一位宸妃，那就是前朝公主璃茉。册封那天，满朝文武齐声反对，释天依然决绝的挽住璃茉的手，坚定地说：“此后，让我来保护你。”璃茉泪流满面。

宸妃璃茉赐住碧宸宫，那是距离释天居住的宫殿最近的一处，碧宸宫原来不叫碧宸宫，这名字是释天取的，他说宸是天子的住所，他说他只想住进璃茉的心里。每当释天动情的说这些话时，璃茉眼睛里的平静总会有那么一丝闪动，她也会盈盈下拜，低语谢主隆恩。但更多的时候璃茉却是盯着释天看着，一言不发。每当听到璃茉那句谢主隆恩，释天总是有想打人的冲动，但是每次释天都没有打人。他始终记得，璃茉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请你，不要涉及太多无辜的人，请你，不要杀戮。”当时璃茉的眼睛很清澈，倒映着释天自己的眼睛，那一幕，时刻萦绕在释天的脑海里，久久不散。那天是他们初见，释天握紧璃茉冰凉的手，璃茉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这次改朝换代是历史上伤亡最少的一次，璃茉清楚，这和自己那天对释天说的那句话有关。璃茉感动着释天的宠爱，但是心里又挣脱不了释天是自己家仇国恨的仇家这个事实，所以，碧宸宫，长久都是寂静的。然而，这些寂静，丝毫改变不了释天每天的到来，释天和璃茉多数时候是相对而坐，释天觉得，自己的一个眼神，璃茉都懂，而璃茉心底的担忧，释天也懂，于是他细心的维护着璃茉。

宫中的管事们都心里明白，这宫中最好的吃食，最美的衣料，最昂贵稀有的奇珍异宝，这些都往碧宸宫送就对了，皇上定会龙颜大悦。大家都知道，宫中最受宠爱的娘娘宸妃住在这里。甚至很多人早已把宸妃当作未来的皇后。

三、飞花湮灭

十里红妆，大赦天下，终于还是到了帝王封后的这一天，皇后婉婷是现丞相之女，是皇上释天的青梅竹马，婉婷的哥哥是释天的伴读，也是帮释天攻打朗月的大将军。所以婉婷入主正宫，这是众望所归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这天清晨，璃茉就站在碧宸宫的顶楼上，不说话也不肯离去，一直到临近中午，远远望见皇后的凤辇由正宫门进入，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宫门一直排到璃茉看不见的地方。宫中的树上都挂满了红色的飘带，璃茉忽然就想到了瑶华宫，那里的桃树，是不是也挂满了红飘带。璃茉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往下沉，炎炎夏日，璃茉却感觉到一阵阵的冷气莫名的向自己袭来，她伸手紧紧的握住窗棂，怔怔的听着喧天的锣鼓声，眼前都是释天的影子，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唇，大脑一片凌乱，一片空白。释天，释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宫女紫蓝走了过来：“娘娘，进去吧，您都站了很久了。”紫蓝自小跟着璃茉，她很清楚璃茉心里的纠结，却无能为力。

璃茉缓缓的转过身来，叹口气走了进去。紫蓝关好了窗户跟了进来，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紫蓝走近璃茉，担忧的叫道：“宸妃娘娘。”

“我喜欢你这么叫我，这让我会记得我是天耀国的宸妃娘娘，我不再是朗月国的瑶华公主。这样，我就可以做我想做的事，爱我所爱的人。”紫蓝诧异的看着璃茉，跟了璃茉这么多年，紫蓝从没有听到过她说自己的心思。当年的皇后娘娘去世的早，璃茉又是个公主，没有亲哥哥亲弟弟，皇上贪色，宫中的宠妃越来越多，璃茉就渐渐的被遗忘了，慢慢的她养成了不表达自己想法的习惯，紫蓝清楚的知道，这是她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

“娘娘，您是前朝公主，注定不可能成为皇后的。但是，您要相信皇上，他不会不管你的，娘娘不要难过。”紫蓝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璃茉，感到深深的心疼，再也顾不上尊卑有别，过去拥住了璃茉，璃茉在紫蓝的怀里一阵阵的颤抖，泪流满面。

碧宸宫，一夜无眠。

四、不惹相思

释天依然会每天来碧宸宫看璃茉，陪着她安静的坐着，依然是有好的东西先送到这里，哄她高兴，依然如初的宠爱着璃茉。慢慢的，宫中的人都知道了，宸妃娘娘还是最受宠的那个。

“我们把瑶华宫改名芳华殿好吗？刹那芳华，那是我初见你的感觉。”释天小心翼翼的问道。

“好，刹那芳华，我喜欢。”璃茉伸手握住释天的手，释天拉过璃茉拥紧在怀里。

深宫，终究是深宫。立后三个月后，皇后小产，皇上痛失第一个孩子，悲痛万分。正在此时，和皇后一起入宫的御史大夫之女如妃告诉皇上，皇后娘娘是用了宸妃送去的唇脂后小产的。

宸妃璃茉被降为璃嫔，移出了碧宸宫，住进了冷宫旁边的芳华殿。

两年了，璃茉又回到了这里，小山丘的树木，看不出长大的样子，草地的周围却种植了好多种说不出名字的花，这些是以前没有的。

“物是人非……”璃茉喃喃自语。

“娘娘，这些花都是皇上亲自种的，他一直派人精心打理着。”太监苏总管是从小跟着释天长大的，他清楚自己的主子在想什么。“娘娘，这里虽然偏僻，但是很清静，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让紫蓝找奴才。皇上他……”

“我知道。”璃茉打断了苏总管的话，“我都知道，有劳苏总管。”

“娘娘，皇上让奴才告诉娘娘一句话，那天，芳华殿的桃树并没有挂红飘带。奴才告退。”

苏总管回到皇上寝宫的时候已经近黄昏，屋子里昏暗的没有烛光。“奴才为您点盏灯吧。”

“不用。”

整个大殿静的掉一根针都会听到。

许久后，昏暗中传来释天疲惫的声音：“你说，朕这么做对吗？朕是真的很爱她，爱到了骨子里，可是朕现在没能力保护她。想朕南征北战打下这天下，却需要这么多指手画脚的人来帮朕坐稳这个位子，真是悲哀。”

“皇上，现在天下还不稳，内忧外患，您要从长计议。娘娘她会懂您。”

“朕知道，她之所以认罪是为了不让朕为难。她不会送东西给皇后，朕从来都知道，她不会去讨好任何人，包括朕。她的高傲无人能及。”顿了一会，他喃喃低语：“她……从不用唇脂。”

释天记得璃茉不止一次的对他说，在你的怀里，我最安心。释天也清楚的记得，降为璃嫔的璃茉谢恩时最后说了一句，如有来生，定不惹相思。

那天晚上，璃茉笑了，而，释天哭了。

洛小雪

强烈要求，紫蓝不是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