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浮生》 【佛前因果】 刘嘉鱼年过半百,依旧体态风流,风姿犹存。她终于来到了普陀。一连几天,斋戒沐浴,焚香祈祷。深圳、曲城、青春,迷茫痛苦再次浮现在脑海。她闭上眼睑,泪水毫无止住的迹象。合上双手,跪在蒲团上,她问自己那些年,心里有没有存着一丝归来的念头,洗尽铅华呈素姿,来到这佛前让身心归于宁静。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让她情牵大半生的男人。嗫嚅着:人生就是一条路,一条不能回头走的路。她的前路给了他,后路佛祖可愿同行。
【情缘何罪】 他作为老板原本是可以不用搭理我的,嘉鱼当时这么想。这个时候风尘仆仆的送货女能有多少姿色,引得一个成功男人侧目。但他就这样和她相交了。嘉鱼认为,这是上天送给她扎根深圳的机会。 嘉鱼不曾真的想过走上情人这条路。 他叫曲城,商人,一位有魅力的商人。笑得十分沉稳,隐隐有一种魅惑,对年轻女子的吸引力。 “辛苦了,留下来吃个晚饭。”好听的男中音,略带柔和。 男女之间的相遇相知,远没有言情故事里描写得那般复杂悠长。 接着的这个月,他总能在某个路口或者工厂区,找到骑着简陋摩托车的她。彼此心知肚明的暧昧,发酵成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泪与痛。 “来这边给我做助理,稳定,可以天天见面。”双目光芒照得心扉舒畅无比。“薪资先按照公司规定。”嘉鱼忽略了这句补充说明。 半年后,狂野的心无法安定于一个车间里,拿着固定几百的工资。嘉鱼二十二岁,之前她走街串巷送货,加上小费,一个月都是上千了。在这80年代初,她无法安然呆在这样的环境下,让情欲与物欲同时折磨着她。 他似乎对辞职的决定十分惊异,而她微微笑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让我给你做业务。你不舍得么?”个性开朗的嘉鱼适合做业务,只是他真不舍得,甚至他矛盾了。 两个月后,每周至少喝五次酒的生活,让她的胃造反了。医生说,年纪轻轻身体好也不能这么喝酒,女人要爱惜自己一些。坏了身体遭罪的仍是自己。 山东女人,很少不能喝酒的,就说我,每次喝上半斤是不会醉的。 他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承受胃痛折磨的嘉鱼,握住她的手。沉声说:“你跟着我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养着你,你不要这么拼,可好?” 心开始绞痛,胃似乎不那么疼了,就这样睁眼看进他的双眼,泪掉落得似乎想要淹没两人。注定了,逃不掉的。 她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他一支接着一支抽烟,一边静静的看着这个女人,也不再说话。 当护士拔掉嘉鱼手上的针,他抱上她便离开了医院。整个晚上,他一次又一次的侵袭着、索取着身下这个倔强的女人,不顾她的泪与那刺目的红。身体的满足与精神的麻醉,她放弃了挣扎。只是紧紧的缠绕着他,任他一次又一次发出难以自禁的喘息。
【初心】 看着眼前卓尔不凡的男人,嘉鱼骄傲倔强的说:“老板,我想靠自己在深圳生活。”说完,转身离开了。 又是三天,烈日炎炎下,他截住她。说:我帮你盘了一家小作坊,你可以自己经营,我给你时间,慢慢考虑。嘉鱼想,与一只折翼的金丝雀相比,他更喜欢牵着飞的大雁。 换成空洞的寂寞一阵一阵侵袭,矫情的女人,会继续端着架子,嘉鱼不是。她不讨厌也不是不能接受曲城。跟他,或者跟另外的男人,有什么不一样呢?嫁个什么样的男人可以定居深圳呢?能够定居深圳的男人会堂堂正正娶她做老婆么?即使有,也不是曲城。 就这样经营作坊,嘉鱼的梦想正在被实现,附带着其他人的情人梦。存款有了,房子有了,车子也会有。做曲城的情人并不难堪,或者说是体面的。至少,经常能够坐着他的车去兜风,拥有很多男女之间的浪漫,是不是爱情呢?嘉鱼睁眼看着眼前的佛像,微微一笑。
【风起】 经营小工厂半年后,她没有意外的见到了这个眼神犀利的女人。所有正房夫人会有的威风和气势,嘉鱼认为她都在这一刹那见到了。正牌夫人见了情人会有的戏码,她是不是也要被迫一起演绎呢?未等嘉鱼多有言语和行为,曲城的车也停在了门前。 她并没有带人来打砸这个作坊,只是那眼神,充满了鄙夷,嘉鱼的心在这目光下几乎按耐不住的想要将她推出门外。“我们进去说说话。”平静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生硬,转头对曲城说了一句:“你就在这等着我。” “夫人,她只是一个外地人……”曲城沉沉的声音,少了什么,多了什么,嘉鱼这时分辨不了。 正常的谈判程序,宣示主权的话语,不堪入耳的言语,嘉鱼的眼睛鼻子憋得生疼。她盯着曲夫人:“你可以让他以后不要来找我。”曲城站在门外,几次想要进来,他终究没有进来。 曲夫人看着眼前年轻的嘉鱼,几欲崩溃,又不知是什么唤回了她的理智,她忍不住恶狠狠的瞪了嘉鱼一眼出去了。 嘉鱼抱着自己的双膝,在作坊的里间哭了多久不知道,外间缝纫机阵阵声响一直持续到天亮。是的,现在,她能不停接到订单。她从不拖延交期,订好的时间,都准时完成。规模就这么大,嘉鱼爱拼、能拼。跟着她做的工人对得到加班费和福利都很满意,自然乐意一起赚钱。 这时候,嘉鱼并不再期待有没有一个男人能够陪着她了,深圳的天永远不会很冷。可以不需要一个能够暖和她的人。嘉鱼告诉自己她的心始终都只有定居深圳的念想,不需要一个男人来代替这个想法。
【归雁】 是否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孤雁,抛弃一切,依旧离不开那一片土地。那里有她的根,有她的念想。而他却是一颗南方的树,扎根了。他无法将自己连根拔起,随着她去北方。她只是在他的枝头栖息过,折翼过,伤痛过,他确定也真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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