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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时锦年(小说)] 天若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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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0) 鸡蛋(0)
发表于 2015-09-03 16:07: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奇袭敌营
  夜很深了,平叔依旧在那盏昏暗的灯光下看那张发黄的老照片,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那张写满沧桑的面颊滚落,在那道被弹片划伤的沟壑稍着停留,又轻轻地落到那张发黄的老照片上。平叔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又嗅到了那热带雨林裹着浓浓战火硝烟的味道,那个夜晚,那个在热带雨林急行军的深夜... ...
  1966年仲夏的一个晚上,已熟睡的平叔忽然被连长叫醒,连队接到命令,组织一支15人的小分队配合越南游击队奇袭一所美军的补给站,平叔是连里的神枪手,又是党员,职务最高,自然也在这个小分队队长。
昏暗的星光在雨林上空迷茫地闪着,风卷着热浪吹袭着每一个汗如雨下的战士,经过一天的急行军,在一眼小泉附近遇见了前来汇合的游击队。
一看到这支手中拿着差疵杂乱武器的队伍,再看到带队的是一个20岁左右的少女,平叔的火不打一处来,可又不好发作,稍作休息,简单地把任务交代几句,连对方的姓名也没过问就继续行军,在行军的路上,平叔窝了一肚子气带着队伍走得飞快,没想到这支紧跟其后的队伍居然没有一个人掉队,而带队的少女还总走在队伍之前。
“呵!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人家了!”平点暗自在心里嘀咕。
黎明前,队伍在敌营前埋伏下来观察乱情,看来除了站岗的两名美国兵外,其他的人都在睡大觉。只要干掉站岗的两名哨兵,完成这次任务就易如反掌。
带队少女轻轻摸到距岗楼50步的地方,抬起手中的弩,瞄准岗楼上的哨兵,只听“嗖”地一声,岗楼上的哨兵已经软软地倒下,楼下的哨兵似乎觉查到什么,刚抬起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只飞啸的弩箭已稳稳地钉在了他的咽喉上,喊声都没来得及出口,已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平叔瞪大眼看着这位弱不经风的美少女,投去钦佩、赞许的目光,向她伸了伸大拇指。
战斗进行得比想像中顺利,没费一枪一弹就俘虏了所有熟睡中的美国兵。大家族拥着“带队少女”一起清查敌营中的物资,发现在仓库一角堆了几大箱可口可乐,平叔带过一名俘虏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清这是可以喝的东西。
平叔好奇地打开了一瓶,喝了一大口忽然猛地吐到了地上,大喊“霍香正气水,霍香正气水,回去一定要记着报告,敌人着凉的很多,这儿倒处堆满了霍香正气水。”
边说边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看“带队少女”。少女正抬眼望着平叔,甜甜地微笑,那笑容从此深深地烙在了平叔的记忆中。
忽然间,平叔看到这名俘虏衣兜里鼓鼓地装了个东西,惊慌的平叔急忙用枪指着俘虏,搜出了他兜中的东西,虚惊一场,原来是台照像机。平叔对着俘虏比比划划,半天才让他明白了不是要枪毙他,是要他给大伙照像。大伙欢声雀跃,都争着和“带队少女”合影,当然第一张合影自然是属于平叔和“带队少女”的。
在那片茂密的雨林背景前,两个年轻的身影定格在这张唯一的历史画片中。
   
        二.边寨金花
在回撤的路上平叔才知道,“带队少女”名叫金花,一位傣族猎人家的儿女,能说一口流利的云南话,父亲、姐姐都在美军的空袭中丧生,母亲和9岁的弟弟在战乱中失散,国仇、家恨、找到亲人的渴望让她拉扯、组建了这支游击队,由于箭弩百步穿杨,念过书,大家一至支持、拥护她做了游击队队长,当然她也是热带雨林中开得最美的一朵金花。
平叔边走边低着头偷偷地偷看金花,猛然间目光撞到了一起,让这两个刚20出头的少男、少女羞红了脸,原来金花也在悄悄地注视平叔。两颗情窦初开的心在轻轻呼唤着对方,谁说这世上没有一见钟情!
  每一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很沉的缴获物品,一路上大伙有说有笑,尽管说的汉语和越南语相互听不懂,但大家都谈得很投机、很高兴,忙得金花瞻前顾后为大家翻译。平叔不时用手摸一摸挂在腰间,用毛巾包得严严实实的像机,生怕把它搞丢了... ...
走到昨夜汇集的小泉边,天已擦黑,大伙都很疲惫了,几个俘虏“叽叽咕咕”怨声载道,游击队邀请大伙到寨子里休息一夜再走,带了那么多淄重,又押了俘虏,在夜里行军既不方便、又不安全。
平叔看了看金花,又看了看这支已经很疲惫的队伍,稍作考虑,马上就点头答应了。大伙折道走进了雨林深处,十多里路后,羊肠小道一转,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无际的雨林中开辟了一片人间仙境,一座秀丽的小山上一条飞瀑倾泻而下,一条清清的小河缓缓向东流,竹林中一座座竹楼灯火清明,不时传来几声轻轻的大吠... ...
大伙围着篝火坐了下来,几位中年妇女忙着从竹楼中搬出自家酿制的米酒、野味来款代远道的客人,金花御下“戎装”,换上纱裙,在最近的那间竹楼下为大家蒸粽粑。微醉的平叔出神地望着月光下秀发齐腰的金花,晚风撩起的千丝秀发丝丝拂过平叔的心,平叔看得呆住了,金花把一块香糯的粽粑递给平叔,平叔伸出接住粽粑的手却忘了收回来。直到金花带着羞涩的笑容跑开,平叔才回过神来。
还好,大伙都喝得有些醉了,没注意到平叔的失态。战友大勇用肘轻轻碰了碰平叔,带着一脸坏笑悄悄对平叔说:“同志啊!革命和爱情两不误嘛!”
  黎明,一双轻柔的手轻轻摇醒了平叔,金花悄悄在平叔的耳边说:“陪我到山坡上看日出好吗?那儿有老虎,我怕。”(一个美丽、羞涩的借口。)
雨林的清晨真美,淡淡的雾色染满了绿树,一轮红日懒懒地从地平线上爬起,习习清风吹拂着大地,这是一天中最清凉的时候。
“这儿美吗?”金花轻轻地问平叔。
“美!太美了!美极了!”平叔赞叹地回答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凉、湿润的空气。
“打完战,你会来这里吗?”
还没等平叔回答,猛然间初生的红日下冒出几个苍蝇似的黑点,伴随着机械摩擦空气的声音由远而近。
“是敌人的直升机!”平叔一把扯着金花就往山下跑。
两人边跑边大声喊:“敌人来了!快跑!... ...”
   三.生死与共
一个经战火洗礼的民族早已习惯了怎样应付这突发的灾难,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们从容不迫地随手抓起身边的包袱,拿起武器向通往密林深处的小径撤离。
但敌机已抢先一步赶到,嘶哑的机炮像一条张口的毒蛇,喷出一串串毒火,在如画的大地上卷起阵阵狼烟,烈焰卷着爆炸把一具具血肉之躯高高抛起后重重摔下,草地上,溅上了一抹抹殷红,直升机上的美军正举枪向每一个跳奔的生命扫射。地面上,步枪、冲锋枪,箭弩... ...散乱地对空射击,每一声枪声都化作一声哀怜、无奈的长叹... ...
平叔倚在一棵树后,举枪瞄准一名正从直升机上绳降的士兵,一声枪响后,这名倒霉的大兵从半空栽了下来,又一声枪响,平叔又干掉一名刚刚着地的美军,当平叔正向第三名敌人瞄准时,一枚集束火箭在叔身旁炸开了... ...
后来平叔回忆,一声巨响伴着火光闪过之后,耳朵里只能听到嗡嗡声,身子不听使唤地倒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吃力地想睁开眼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片粘稠的红色已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却信,再过一会,就能见到马克思了。
当平叔第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金花在给她喂水,刚想张口说点什么,随即又晕了过去。
在这之前他感觉得到有一个人背着他往树林深处跑,摔了一跤之后又使劲拖着他的胳膊向前挪......仅剩的一点意识告诉平叔,这个人就是金花。
  热带雨林的雨季就象天空中忽然爆了的水龙头,一场大雨下了整整十五天。这场大雨阻断了美军搜山的计划,雨水洗净了树林和山路上的所有痕迹。
  雨不停地下,金花在林中采来草药,放在嘴里嚼碎了,悉心地为平叔包敷伤口;从树上摘来的野果,每一个都要亲口尝过,确信无毒才咬碎了塞进平叔口里。虽然平叔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但却感觉那些野果好甜、好甜!
雨终于停了,平叔可以坐起来了,这才发现自己除了脸上多了一道伤疤外,身上的其它东西啥也没少。就连那台用毛巾包裹着的像机也放在他身边。几天后,平叔能走动了,金花掺扶着他一步步踏上了回程的路。
本来一天的路程足足走了3天,快到军营了,金花把平叔扶到一棵野桃树下休息,平叔紧紧握住金花的手,用炽热、期待的目光看着金花说:“等打完了仗,就嫁给我好么?”
金花轻轻将头靠在平叔宽阔的肩上,无比幸福地轻轻“嗯”了一声。
“和我一起去军营吧!领导会把你安排到广西边境暂住,在那儿会很安全的。”
金花轻轻地摇了摇头,一滴眼泪落到了平叔的手背上,“我还要回去找妈妈和弟弟,她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一定要把她们找回来啊!”
平叔紧紧搂住金花,安慰她:“放心吧!她们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金花抬起头,轻轻摸了摸平叔的脸,淡淡地笑了笑,“等我找到她们,就带着她们一起来找你,好吗?”
平叔重重地点了点头。
忽然间平叔想到了什么,扶着桃树站了起来,折下一根桃树枝,用随身带的匕首削成一个小小的葫芦,从衣服上扯下几根线,捻实了,拴住小葫芦的腰,系在金花的腕上。对金花说:“在我的家乡,人们都说戴着用桃木雕成的葫芦,能保佑家人吉祥、平安。”
回到军营,平叔就被送到后方医院疗伤,金花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军营。
四.狙击手
几个月后,伤愈后平叔回到了部队,只要遇上从前线下来的人他都要向他们打听全花的下落。(当然只能打听这支游击队的下落。在那个年代,在战争时期,明目张胆地打听一个越南女人的下落是要被审查的。)
在那个战乱的年代,哪儿出支游击队、哪儿死了个人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所以打听到的只是一些只字片语的消息。有几次平叔出去执行任务,多次溜进那个雨林中的小寨,看到的却总是那片狼籍。
一年过去了,平叔要回国了,就在要上车前几分钟,平叔还在等是否有奇迹会发生,没想到奇迹还真让平叔给等来了,就在汽车刚起动的时候,平叔忽然间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伤员,这个人马上就认出了平叔,他就是那一次参加袭击美军补给站的一名越南游击队员。
这名头上还缠着纱布的游击队员见到平叔,紧紧拉住平叔的手,抹了抹眼泪把金花的噩耗告诉了平叔,在几个月前的一次和美军的交火中,就在这支游击队刚稍占上风的时候,美军的空中增援赶到,所有游击队员几乎全部牺牲在美军的轰炸中,据他所知,他是唯一的生还者,他亲眼看到一颗燃烧弹在金花藏身隐蔽的树旁爆炸... ...
强忍着泪水的平叔不知是怎样爬上车子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家,一年之后,在组织的介绍下平叔娶了平婶。又过了一年,在一次批斗战友大勇的批斗会上,平叔站出来为勇叔说了几句鸣不平的公道话,这就给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瞌睡的时候抓到了一个枕头,平叔也跟着勇叔成了挨批、挨斗的对象,平婶为了和平叔划清界线,和平叔离了婚。直到几年后平叔才得以平反,从那以后,平叔常常一个人呆呆地看那张和金花的合影,有时一看就看到天亮。
1979年,因为在政治主张和边界争议在无法获得外交途径解决的环境下,爆发了自卫反击战。已是身任营长的平叔再次进入越南,再次踏进了那片熟悉的热带雨林。
当时我军仍旧采用“炮火准备、炮火延伸、步兵冲击”的战术理论,平叔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为开往前线的车辆装载炮弹,守住跨在雨林小河上的一座石桥,桥虽小虽破,但它是通往前线炮弹补给的唯一咽喉要道。越南人千方百计想炸掉这桥,多次组织游击战术进攻,但都被平叔指挥、组织优势兵力和强大的火力一一击退。还俘虏了好几名经过伪装,欲图炸桥的越南特工。经过十多天的较量,越南人总算知难而退了,营地暂时有了短暂的安宁。
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几天,一天清晨,一名站岗的站士忽然身子晃了晃就倒在了地上,大伙跑过去一看,一注紫黑色的血从这名战士的额头流了出来,忽然间,又有一名围观的战士倒了下去,血从相同的部位喷了出来。
“狙击手、狙击手,大家快隐蔽!”
五.天若无情
狙击手,就象雨林中的毒蛇,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突然间对猎物发起最至命的攻击。
一连几天,大家都胆战心惊地度日,平叔下令在夜间伐来林中的树木,筑起一道道掩体,但还是不断有人伤亡,从枪声和弹道来判断,在附近密林中只有一名狙击手,这家伙不但枪法奇准,总在不停地更换隐藏的位置,出没并没有规律,就连射击后留下的弹壳也带走了,不留下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真他妈的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崽子,我一定要扒了它的皮!”平叔恨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就算把附近一片林子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把这狐狸崽子给揪出来!”
平叔派出一队人开始搜林,可是不但没有逮到狐狸,还搭上了两条性命。平叔火了,派出全营中枪法最好的两员战士,命令他俩无论如何也要把敌人的狙击手揪出来,如果完不成任务就不要回来了!没想到,平叔的命令真成了死命令,两名神枪手一去就没有再回来,几天后在林中找到了他们的尸体。
平叔再已按捺不住了,把指挥、防卫的事务交给副营长大勇叔,独自一个人扛着那支擦得锃亮的56式半自动步枪,带上水和压缩干粮在夜间走进了树林。
  平叔在一棵树上,用叶子把自己遮隐住,开始静静地目视搜索每一寸可疑的地方,两天过去了,一无所获。又过了一天,疲惫的平叔刚想在树叶堆里打个盹,忽然一声清脆的枪响惊醒了平叔,枪声就在离自己不远的正前方。
平叔很想一跃而起,跑过去干掉那家伙,但多年的战争经验让平叔冷静下来,根据经验,这家伙两天没出现了,不会轻易地放弃这个视线最好、又不易暴露的藏身地点,而且他根本没有发现正要猎捕他的猎人,如果现在冲出去,很可能会被这家伙射中,就算不被他击中,也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哼!赌一赌,老子就给他来个守株待兔。”
深夜,平叔把自己的藏身位置向前挪了一大段。
雨林的正午又闷又湿,不时有一只小动物跑过,蚊子嗡嗡的烦燥声清扰着树林的宁静,忽然间,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轻轻动了一下。
“一整片灌木丛就只有这儿动了一下,不象是动物,也没有吹风,难道是... ...”平叔心中一阵欣喜,牢牢地盯好这小片灌木丛,过了好大一会,一支黑洞洞的枪口从里面伸了出来,机不可失,先下手为强,平叔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一声枪响后,那支黑森森的枪管落遢了下来,灌木丛重重地动了几下,一会就不再动弹。
“总算逮到你了,狐狸崽子!老子要把你提到营中让大伙看看!”平叔边自言自语地说着,边扒开树丛。
“咦!怎么会是个女的?这个人的背影怎么这样熟悉?”
平叔忙把她身子翻过一看,“不!不是她!不是她!不会是她!”那系在腕上的桃木小葫芦已证明这就是金花,系着小葫芦的仍旧是那几根线。
“不... ...!不是她... ...!天啊... ...!”
整片树林中长长地回荡着平叔的哀嚎。
 我陪平叔到了河口,站在边境上,远望前方的越南,平叔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走下河堤,平叔从怀中掏出那张发黄的像片,把它轻轻放在红河里,让滚滚红河水,把它带到下一辈子再相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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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09-07 08:49:34 | 显示全部楼层
天若有情天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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