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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相爱的人,在不断试图改变对方的同时,也在潜移默化地被对方同化。在擦肩后,越来越向对方靠近,有一天会惊讶地发现,我变成了你,你变成了我。
----关于爱
初春的下午,阳光和煦,透过玻璃窗眺望着窗外的世界,思绪被拉回了上世纪那个特殊的年代。品一杯酽酽的咖啡,听着钢琴师演奏的一曲《致爱丽丝》,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似乎属于我的一直就是阳光沙滩,美酒咖啡,当年那个一口一个“俺”的乡下妹子就不曾出现过。
苏哲夫妻是在半个小时以后赶来的,给了我足够沉浸在回忆中的时间,以至于看到他们的时候我的眼睛带着湿润。
“小丫,你又哭鼻子了?”马丽拍着我的肩膀,就如同当年那个大大咧咧的大姐一样,带着几分调笑的安慰总让人心暖。
“哪有?”我耸了耸肩膀将她的手抖开,顺势做了个揉眼的动作。
“明明是风大沙子迷了眼睛。”这一句强辩我们两个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你们呀,还是那个样子,长不大的丫头。”苏哲微笑地摇了摇头。
“哪里还有丫头,都老太婆了。”我随手梳拢了一下鬓角的发丝,入手的干枯感知着悄然侵入的风霜,“倒是苏大哥还是那么儒雅帅气。”
苏哲温婉地笑了笑,“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们都老了,我的脑海里你一直还是那个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小丫头形象。”顿了一下,苏哲又接口道,“朱明还好吧?”
“那倔老头子,还不是老样子,才回城里住了几天,又吵吵着让大妮送他回乡下去了。”苦笑了一声,“他现在就是一个纯粹的乡下老农,哪里还有当年那个能诗善画的朱大才子的样子。”
“怎么,我们小丫嫌弃那个糟老头子了?”马丽坏笑着看着我,一脸等着听八卦的样子。
“大姐,你是越老越不正经了,都多大岁数了还取笑我。我哪敢嫌弃他,人家城里来的的高才生不嫌弃我这个乡下土妞,我就烧高香了。”白了马丽一眼,当年的场景又瞬间浮过脑海。
“他还是不和朱家人往来?”苏哲脸色一肃,还是提起了那个话题。
“朱家?老爷子去了,朱家还有什么亲情吗?”轻啜了一口杯中的咖啡,“要说他和老爷子不是亲生父子没人会信,都死倔死倔的。老爷子不仅认了我这个媳妇,还把这么大的朱氏企业交给我一个外姓人打理。明明是已经变相服软,可是偏偏还不准人在他面前提起朱明两字。而我那死老头子铁随老爷子,有事没事电话里就问起老爷子身体,可就是不肯去见老爷子一面。就连老爷子去了,他都是一个人偷偷去祭拜,不和任何人提起。朱家其他人,根本就没把他这个乡下老农的亲戚放在心里,他更不会去理会了。”
“他倒是谨守承诺,老死不进朱家门一步了。”马丽笑了笑,“可是却允许你带着孩子回到朱家回到朱氏,也是个有趣的人。”
“这父子两个的思维不是常人能揣度的。”苦笑了一声,“当年朱明回城带着我回到朱家,因为我乡下妹子的出身才导致的他们父子反目。如今他一气之下回到乡下,这几十年不肯回朱家一步,我却被老爷子请回了朱家,还入主的朱氏。他们父子不曾有半点交流,这件事是却很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那也是我们小丫能干,不是你在商场上干得风生水起,老爷子就算有心让你当桥梁,最多接你进朱家,又怎么可能把朱氏交到你手里。”马丽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还不是当年大哥大姐照顾我,没有你们,说不定我现在还在谁家做着钟点工呢。为了能让朱家名正言顺的接受我,为了能光明正大的走入朱家,为了能给他一个交待,他回到了乡下,我却闯到了城里。他倒是安心当着自己的农民,就不怕我一个人在城里活活饿死吗?”习惯性地嘟了嘟嘴,才想起自己已经是一个生了白发的老太太了,赶紧低下头去。
“小丫,还是这么顽皮。他哪里安心了,他把你托付给了我们,三天两头一封信都是询问你的情况。”苏哲微笑里带着几分宠溺,“如果不是因为他家庭出身问题,如今留在乡下当老农的人就是我了。
“我们可爱的小丫就要遭你的毒手了。”马丽狠狠掐了一把苏哲的腰,“是不是后悔离开了,让朱明抢了先机。”
“你看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女孩吃醋,我意思是说,如果不是朱明家庭出什么问题,上大学的名额就非他莫属,我们两个的人生轨迹可能就会颠倒。”苏哲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也未必,朱明铁了心要留在牛家湾等小丫长大,走的人还会是你。”马丽送给了苏哲一个白眼,“小丫,那年你有十三吗?”
“周岁十三。那时我就喜欢缠着你们给我讲故事。”心里再次涌现过往的记忆。
“是啊,还真看不出来,朱明那个老实人还这么有心机,没事偷偷给你讲世界名著,什么安娜卡列尼娜、飘、简爱,都是些爱情故事。那个时候那坏小子就在培养你的小资意识了。”马丽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姿态,“哪天见到他非好好收拾他一下不可,这可是拐骗未成年少女的重罪。”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朱明的。或许那个纯真的少女时代还真就被他口中的故事打动了,被他的才气和学识深深吸引了,早早就埋下了爱情的种子。
“好了。你就别打趣小丫了。”苏哲依然淡淡地微笑着转移了话题,“这么多年小丫的口味一点没变,还是独独钟爱爱尔兰咖啡。”
“是啊,成了习惯了,总是会怀念这种味道。”我再次轻啜了口杯中的爱尔兰咖啡,“大概是因为这是他带我喝的唯一一次咖啡吧。”
“我还记得那次你喝了一口后的样子,想咽咽不下去,想吐又不敢吐。”马丽接过话头,“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竟然都喝了下去,似乎还很迷恋的样子。”
“他讲了爱尔兰咖啡起源的故事。”我摇头笑了笑,“我一个乡下土妞哪里懂得品咖啡的味道,我就觉得还没我家棒子面糊糊好喝呢。只是我被那个故事感动了,我喝的不是咖啡而是故事。忽然觉得就像我现在的生活,我一直活的不是自己,而是把自己活成了故事一样。”
“啧啧,我们堂堂朱氏集团的美女老总还是乡下土妞,这话让别人听了去谁信呢?”马丽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岁月虽然给她的容颜雕刻了痕迹,却无法遮挡天生的雍容气质,偶尔露出的俏皮更添几分妩媚。
苏哲夫妻是第二天一早就离开的。头天晚上我们去喝了酒,喝了多少酒不记得了,说了多少话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不停抱着马丽哭泣,不停地说着我想他了。
几天以后,我把朱氏的一切交给了朱家的人,坐上了回牛家湾的客车。没有和任何人告别,没有开车,没有带手机,就像当年独自进城一样,一个人混入归乡的人流。
你从来没有任何表白,但是你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为了不让我受委屈,你毅然回到了乡下,甘愿做一个普通的农民,过着背朝黄土面朝天的日子。为我,你从一个才华横溢的大家族子弟变成了一个地道乡村老农。而我,却不甘心你这样,我要堂堂正正地走进朱家,乡下妹子又怎样,我不会比任何人差。我不要成为你的笑话,我只想做你的骄傲。
我知道,你并不希望我这样做,你不想我吃苦,更不想让我独自漂泊。但是,你却没有阻止我走的每一步。你只是在我进城的时候,默默托付给了你的好友。你只是在我商场中苦苦挣扎了时候,轻轻说了一句,累了就回家。我知道,我能走到今天,你一直在背后默默扶植着。
其实,我并不是个有野心的女子,我所有的努力都只为了能了结你的心结。你不说,但我知道,朱家只要老爷子还在,就会有你放不下的牵绊。当我走进朱家,当我入主朱氏的时候,我知道,这其实是你和老爷子无言的默契。你们都在用这种方法向对方示好,却又都固执地回避着对方。也许这就是你们的相处之道,因为你们实在太像,只有你们才最了解彼此。
如今,老爷子已经走了,朱家也好,朱氏也好,再也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余下的时光里,就让我们一起相伴,做一对普通的农夫农妇,采菊东篱,悠然南山。
爱情充满神奇,多年前,浅吟低唱的少年意气风发,如今却赤足裸背蹒跚在田埂上,成了一个驼背的乡下老农。而当年那个抹着鼻涕哭泣的山村女孩,如今却雷厉风行叱咤商场,成了商界女强人。可是无论如何改变,我只愿与你共伴一生,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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