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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红尘炼心时尝了一位姑娘酿的桃花酿,酒盛在盏中呈淡粉色,入口微甜,像春天开得最明媚的那树桃花,喝的时候不觉得如何,后劲却特别大,让人不知不觉便醉了。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喝醉,醉酒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眼前像流淌着一条揉碎的星河,半是混沌,半是炫目,让人难忘。
半醉半醒间,我忘记了那位姑娘的名字,只记得那双倒映在流转星河中的明眸,似嗔似喜,顾盼含情。
那次从红尘归来,我的心乱便乱了。我师父曾说过,我此生注定情犯桃花,自是情痴,却注定辜负。我想,这大约便是我的劫吧。
我是个散淡的人,凡事不愿强求,亦不曾贪恋天界风光。我想,若注定是我的劫数,便应了劫又如何。
天界时光漫长,而人间太匆匆。因为短暂,凡人们生活得格外急切,他们那样热烈地去爱用力地去恨,又在爱恨中匆匆老去。
我曾以为,我不会喜欢那样的生活。可是,在我醉过那场之后,我忽然开始羡慕。
我忘不了桃花酿中倒映的那双明眸,我想,若有这样的一位姑娘在身边,时光纵然短暂,却每一天都绚烂夺目。相比之下,天界的悠长的时光,便显得太寡淡了些。
于是我着了魔一样去寻找这样一位姑娘,天上人间,匆匆来去。
我在茫茫人海中苦苦追寻,追寻那双乱了我心的明眸。
后来,我在天界灵山下遇见了云卿,她的眼睛和我记忆中的那双一模一样。我欣喜若狂,邀她同游,邀她赏花看雪,弄箫调琴。她美丽又有才情,性情温柔淡雅,更令我欣慰的是,她没有拒绝我,愿与我携手一程。
我们一起隐居在灵山下,云卿修行比我深,心境平和,欢喜忧愁都是淡淡的,我更是从未见她生气,她的眼睛如一汪深潭,恬静无波。人人都道我们是神仙眷侣,得佳偶如此,我该知足的。
可是我越来越茫然,我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我看着云卿的眼睛时,总会想她生气的时候会是什么样。我想只有她生气的时候,才是我记忆中的那双眼睛。
于是我又去红尘中醉了一场,满身酒气的回去。云卿讨厌酒,我想这一次她或许会生气。
于是,我真的见到了她生气。她说,温如玉是大笨蛋,她说要砍我一刀,还说我丑。
我醉得太厉害了,语无伦次地争辩,哪里说得过她。
可是我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心,因为我确定了,就是这位姑娘,她生气的样子,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可等我酒醒之后,我发现自己还在凡间的酒肆里,根本没回去天界,昨天那位骂我是大笨蛋的姑娘,也根本不是云卿。
我着急地追了出去,到处打听那位姑娘,可是那位姑娘已经走远了,我只打听到她是明珰宫的弟子,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黛云。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天界灵山下,云卿正在池边喂鱼。那是我们一起养的锦鲤,鱼食落下水的时候,锦鲤们争抢着跃出水面。云卿倚在栏杆上,春衫楚楚。
那一刻我很自责,我想起我很久没有陪云卿了,她不曾抱怨,也不曾过问,是我辜负了她。
可是我抵挡不住心中的向往,一次次去凡间,去找那位叫黛云的姑娘。
我远远的看她,看她试学师姐们的技艺,学什么像什么;看她活泼顽皮,最喜捉弄人,伶牙俐齿,谁也说不过她;她甚至还投入佛寺,偷采佛寺的桃花酿酒,而住持早就发现了,却只是远远看她,满眼的纵容。她还喜欢女扮男装,俨然翩翩美少年,策马奔过江湖时,缭乱过多少少女的芳心。
她和云卿只有五分像,唯有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可她和云卿又那样不同,她变脸比翻书还快,一会开心,一会生气。宜喜宜嗔之间,眼波流转,眸中便倒映出璀璨星河。
我想,或许这才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位姑娘,可是,我有云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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