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飞鸿试杀

凝月

夜凉如水，月明如霜。
　　
　　广寒宫里，轻雾弥漫。白玉的栏杆闪烁着温润的柔光。嫦娥一袭素衣，临风而立，凭栏下瞰，只见红尘滚滚，众生茫茫。

　　三千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有多少次，不经意间，后羿的面容浮现在眼前，那样的清晰，仿佛触手可及。有多少次，午夜梦回，她恍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凡尘中的女子，为他洗衣做饭，为他缝缝补补。三千年，她活在那些零碎的回忆中，平静而又忧伤。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那个李义山，有着怎样敏锐的心灵哦，就这样将她看透。

　　羿，你在哪儿？你转世去了何方？这一世里，你又是谁？我是你的女人，可是陪伴你走过生生世世的，却不是我。这中秋之夜，你在何方与何人团圆？有谁可以告诉我你的踪迹？羿，我愿意用三千年仙界的永生来换取一秒钟俗世的幸福，只为与你相聚。

　　脚边忽然多了一团暖意，嫦娥低头一看，是那伶俐的玉兔，它不知何时跑了来，偎着她光洁的足。嫦娥俯身将它抱起，搂在怀中，抚摸着它柔软的长毛，轻轻叹了口气，这是她在广寒宫中唯一的温暖。仙界的女子虽然众多，却很少来此游玩。她们住在白云的深处，喜欢明亮温暖的宫殿，她们热衷的是下界去度化有缘人。何仙姑，三圣母，霍小玉，董双成……可是，她们从来没有碰到过后羿。

　　羿，我们真的不能再相遇了吗？她轻轻地叹气。这样的惩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其实，受惩罚的何止她一个呢？还有吴刚，还有那棵开满金色粟米的桂花树。

　　明天是中秋节了，她要不要去参加那一年一度的瑶池大会？每年的这一天，她都要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去还是不去？而每一次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带着那只哮天犬，在宫门外等候着她。

　　三千年来，年年如此。

　　但他只说，他是为了桂花而来，那浓郁的桂花香使他迷醉，他不能自拔。他会很优雅地请求她恩赐一束桂花，然后邀请她一同前往瑶池。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凝望着她，眼神是那样专注，笑容何其明朗，足以迷死万千仙子。偶尔的，她也会为之脸红。所以这样的好意，她无法拒绝。虽然那瑶池宴会的欢乐从来不曾感染过她。
　　
　　明天他会来吗？她已经听说，今年的规格不同以往，女娲娘娘也将驾到。那么即使他不来接她，她也必须去。因为只有女娲娘娘才能解除她所受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