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邪弑杀

张小邪

都是小猫惹的祸


“大清早，你哭什么哭，给我吃饭！”
正在洗漱，突然听到他的怒吼。赶忙出来，见儿子眼泪吧嗒地坐在餐桌前，抽噎着往嘴里送着米饭。他在一旁垂立，一脸凶相，怒目圆睁。
一下子明白了，这一番争执皆因一只小猫。
清晨起来到文化广场做晨练，刚到楼下，儿子趴在窗前喊要陪着一道去。儿子十岁，难得不睡懒觉，我高兴地等着。下来的时候，儿子身后跟着只一个多月光景的小猫，黄白相间的条纹肤色，煞是好看。儿子说，准备下楼时，听到上一层有小猫叫声，顺道过去看。孤零零一只小猫徘徊在楼梯口，看到儿子偎在儿子脚下喵呜喵呜，像看到亲人一般。儿子进屋拿了馒头，领着小猫下得楼来。“妈，咱养着吧！”儿子期盼地说。我担心是谁家不小心丢的，只允许儿子带着它在广场溜一圈，再送回原地。儿子懂事得点点头。
到了广场回头却不见了儿子和小猫。知道他心思不在我这了，也就不再理会。晨练回来，发现儿子蹲在楼道口，一脸童稚的笑，脚下撒着馒头碎屑。见了我，儿子说：“妈妈，小猫真好玩！你看，他一会跑东花坛，一会儿跑西花坛，一会儿又来舔我的脚，他多可爱啊！”此时，小猫正在一丛花草下轻手蹑脚，似与儿子捉着迷藏。
儿子说完就不再理会我，满是好奇地逗着小猫。平时没有长性的儿子，今天竟然一个多小时专注、快乐地陪伴着小猫，那个时刻，我就有了隐隐的担心。现在，果真应验了。
小猫无家可归，儿子极想收养。但孩子父亲，最不喜欢的就是小猫小狗，是绝不会让这小东西跨进家门半步的。我呢，对这小小的生命，只愿意远远欣赏把玩而不会亲自侍弄的。小猫的主人若是此时寻来，儿子和小猫此一番相遇也算圆满的缘分。问题是，这分明是一只被抛弃的猫！
儿子把小猫放在原先的地方要转身离开，小猫像有感知似的，委屈的喵呜起来，三窜两跳紧跟着儿子下楼。儿子的父亲紧守着门口，一把把儿子拉进来迅速关上了房门。以为故事到此结束，怎么也想不到，儿子不争不辩却以眼泪表达弱小却执拗的愿望。
“快吃！”他又开始吼孩子。儿子把脸埋得很低，汤匙在嘴里僵持着，眼泪酥酥地落在碗里。门外，小猫一声比一声叫得凄厉。
“要不，先领进屋，再伺机送人？”我的心里起了波澜，不知该如何收拾。他没有看我一眼就进了厨房。空气沉闷。
儿子突然站起，抓起钥匙迈出了房门。
儿子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上班走了。儿子说，把那小东西放在地下室了，等有机会送回老家，让奶奶喂养。他手里拿着包火腿肠。“谁也不许吃！”然后把它藏了起来。火腿是儿子的最爱啊。
看着儿子泪痕的脸，我不禁羞惭起来：很多时候，大人在孩子面前显得那么狭小，甚至是龌龊。
前不久，同事的儿子捡拾了一只流浪猫，在家养了两天。 同事被闹得心烦，抓起来把猫扔到窗外了。七岁的儿子放学回来不见了猫，连哭带打撕扯着让妈妈赔。当然，孩子的哭闹是挡不住大人的武力的。可是同事并没有感到轻松：孩子几天不理妈妈，说，恨妈妈。
成人的世界，什么时候狭小得连一只小小猫都容不下了呢？
小的时候，乡间的田野是孩子天然的游乐园。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下转的都是孩子的玩伴。即使是土院子用篱笆圈起来，鸡妈妈也领着小小鸡在牵牛藤下啄食。小米猫隐藏在旮旯里逗弄花蝴蝶。洁白的小乳羊时而撒欢，时而挤在娘肚子下拱奶吃。鸡粪羊粪被勤劳的父亲积攒到菜地里，成了我们口里新鲜蔬菜的养分。当年土院子里的孩子长大成人，却争着把孩子生在筒子一样的单元房里，憧憬着自己的孩子在两米多高的天花板下，长成一米八的个子。为了让孩子接受良好的启蒙教育，把居室里堆满了高端电器，精致的花木盆景，更有各种式样的布艺动物玩具。单单，就是不容许有会呼吸的存在。因为他们会把跳蚤带来，危害孩子。想想也是，我们对孩子拿得出手的，是越来越干净而纯粹了。
    儿子躺在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这一番风波，都是小猫惹的祸？